狗語行為治療
記得當年要接受兒童青少年精神醫學次專科的訓練前,我的教會長老,跟我一樣自詡為狗族的師父東凌哥邀我上馴狗課:「去上吧,對你看小孩會有幫助的…」於是,在師父神秘不語的微笑中,我成了三隻黃金獵犬和一隻台灣土狗的同班同學。直到很久很久的後來,我才體悟與狗狗的這門課和兒童治療中的行為改變技術之間驚人和精彩的相似關聯。
狗老師一開始就開門見山定位主人和狗狗的關係就是一起生活相伴的親子: 人類主人是把拔馬麻,狗狗是小孩寶貝。他解釋狗狗從出生到獨立的發展過程中,牠的狗際關係生態圈如何扮演了協助其調節情緒和矯正不當(亦即不被狗社會接受)行為的重要角色: 狗媽媽溫柔穩定的舔舐是安撫、狗兄弟姊妹的輕咬打鬧是玩耍、狗媽媽突然從脖子的大力勒止是警告。之後,我們學習怎麼訓練和形塑狗狗的行為時,也借用並模擬這樣的互動模式來提供與狗狗可溝通的非語言訊號。生命最早期的非語言親子親密互動經驗,正如John Bowlby大師的依戀理論所言,成為日後社會互動基礎的內在運作圖式(inner working model)。(咦,我不是在談行為治療嗎?怎麼從嬰兒教養聖經的南慕容行為主義跑到死對頭北喬峰依戀理論的家裡去了?)
拜近代精神分析和認知神經科學研究結婚所賜,英國學者Peter Fonagy等人發現: mentalization(心智化能力,簡言之是理解自我和他人意圖、情感、想法等心智活動的能力)、和affect regulation(情緒調節,特別是調節負面情緒)以及情緒調節仰賴之executive function (執行功能,負責抑制衝動、偵錯並修正等重要控制能力的大腦功能,不良的執行功能和兒童的違逆衝動行為問題有高相關),均和attachment(親子依戀)息息相關。父母理解和回應孩子行為和情緒訊號意義和需求的能力,決定了孩子日後在社會世界中面對來自他人種種激起焦慮和威脅感的刺激訊號時能否自我調控行為和情緒以適當回應。
近年來,我最喜歡的電視節目就是「報告狗班長」了! Cesar Millan自我認同為狗語者,是狗狗種種疑難雜症行為問題和無助主人的治療師。他認為主人提供給狗狗最重要的是discipline、affection和運動。不論在焦慮的、神經質的、膽小的、被寵壞的、被虐待的狗狗的行為治療,他都需先讓狗狗進入calm & submissive 狀態(平靜、順從、放鬆又能專注,怎麼有點像mindfulness心流狀態呢?),很玄的是主人的能量(放鬆穩定或緊張畏懼或急躁)會傳遞並影響狗狗的心理行為狀態。有一集提到與犯罪矯正機構合作的雙重矯正(double rehabilitation,藉讓受刑人參與幫助矯正有行為問題的狗狗也同時矯治協助了受刑人),另外一集則是罹患嚴重自體免疫疾病的主人為著狗狗的改變而改變自己因而獲得療癒的故事,兩者皆是以上主人和狗狗親子互動彼此影響的好例子。那人類的父母與小孩呢?面對不聽話小孩的艱鉅挑戰,父母如何維持自己的心智化能力正確理解孩子不聽話行為背後的意義和需求、以及hold住自己的好的情緒能量,並從而能使協助孩子調控行為和情緒的神奇魔法施展發光呢?希望本文狗狗的例子可以帶給人類父母和想幫助家庭和小孩的治療師一些發想。(老實說,我覺得狗狗和主人關係和互動行為模式的重建真的較人類親子的治療簡單多了,Cesar Millan說這是因為狗狗可以活在當下的緣故,意即不像人類執著於不良受苦的過去)。文/劉書岑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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