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線
那一天,我的治療師突然問我一句話,你說了這麼多關於太陽花學運的東西,那你到底是不是抗議者?我一時嚇到了,我說我在心裡服務站時,是醫療中立的心理師,沒有值班時我有我自己的意見。她再一次直接問我,你到底是不是抗議者?我心裡除了嚇到還有無數糾結,我鼓起勇氣說,我是,我是抗議者(講出來覺得很爽,感覺可能會被打到頭破血流也無所謂)。
她接著問,那你抗議什麼?黑箱?還是服貿?我說黑箱。她說不管你抗議什麼,你就是抗議者。我無言了,這麼久以來,我以為我可以保持中立,只做好我的本分,值班時值班,沒值班時就臉書分享文章,我沒有好好深思,我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如果今天警察再次鎮暴,我會衝去現場嗎(自己定位為後勤醫療人員)?如果今天學生一直堅持下去,我會一直幫忙服務嗎?
我是在利用學生來滿足我自己服務的渴望嗎?還是利用這個事件來滿足我自己參與的快感呢?那一天當我走進治療室時,我開宗明義對我的治療師講,我需要重新整理我的思緒和感覺,才能繼續幫忙下去。走出治療室,我覺得好累,因為我開始很難去維持原本的初衷,太多的外來力量(外來的聲音),每個人都出於自己的好意想要幫忙(我知道並不都是這樣)?。但是,什麼才是真正對學生好的事情?我真的知道嗎?學生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那我的幫忙是干預?是介入?還是真的有幫助呢?
所以我選擇回到初衷,我只是一個想貢獻自己微薄力量的台灣人,我去值班時,我就是心理師,界線在於他們要進來找我們談,我們就談,如果沒有進來找我們,表示他們不需要,我自己的界線就在心裡服務站內,我們可以廣播、可以宣傳,但是我不會主動跑出去跟學生團體接觸,我們就是默默在服務站守護的人。離開心理服務站,我可以當我自己,可以坐在那裏當一個抗議的台灣人,那就是我自己的選擇了。我不需要上頭的指導語,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和同意,懂我的人我們就一起努力,不懂我的人,我尊重每個人有言論思想的自由,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刪不刪我臉書,也沒那麼重要了)
在這種時刻,我敬佩頭腦比我清楚的學生們,他們有夢想、有熱情、有希望。後來,幾個資深的諮商前輩告訴我,他們會當我的後盾,所以當我在心裡服務站時,我就是學生的後盾。因為我有一群默默支持我的前輩和朋友們,所以我可以默默地繼續支持你們!小太陽們加油吧!
P.S.我感謝太陽花學運讓我對自己的內在了解更加深入,讓我知道我願意為真理犧牲奉獻到怎樣的地步,讓我體會到一種無可撼動的勇氣!(文/洪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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