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心理治療暨心理衛生聯合會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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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翻滾吧!心靈

——在古今中外、詩詞藝術間,盡情翻滾嬉戲,讓心靈能夠充分運動,獲得健康。

讓《豆豆假期》主角搶救我們——談幽默感的療效

1990年,男演員羅溫‧艾金森(Rowan Atkinson)以豆豆先生(Mr. Bean)的小丑形象,首次在英國的電視影集中出現,詼諧的肢體語言,贏得了英國以及其他國家觀眾的歡心,還有人說,他有希望成為繼卓別林以後的世界級幽默大師。

1997年,《豆豆秀》搬上電影銀幕,毫不意外地贏得鉅額票房;但2003年他演出的《凸槌特派員》,卻受到英國影評人強烈批判,現實中的「豆豆先生」更是深受打擊,陷入憂鬱症。好在他經過持續的心理治療,東山再起,在2007年推出的《豆豆假期》(Mr. Bean’s Holiday),再次帶給世人歡樂。

《豆豆假期》的劇情,描述了豆豆先生中了大獎,打算從英國坐高鐵,到法國南部坎城海邊度假,然而路途坎坷,還被誤認為綁架坎城電影節俄國評審小孩的綁匪,之後更在法國中部的荒原中迷了路,身無分文。還好,靠著他過人的幽默感,絕處逢生,把孩子還給了他的父親,成了坎城電影節中,一個真實的英雄。

豆豆先生的幽默感,是怎麼回事呢?讓我們來看看:

下了巴黎車站,豆豆先生像鄉巴佬一樣,走進一家高級餐廳,傻裡傻氣地點了個海鮮大餐,擺在他面前的生蠔還在動,他嚇了一跳,食慾全無。但在服務生面前,他又偽裝自己很懂得享受,作勢吞生蠔,其實是把生蠔順著餐巾,倒進隔壁桌女士的皮包中。突然,她的手機響起,把手伸進皮包,當場花容失色,驚聲尖叫中,豆豆先生快步離開這個原不屬於他的地方。

這幕凸顯了一個人性的「現實」(Realism):所有人,就像豆豆先生一樣,都有或多或少「虛偽」、或「打腫臉衝胖子」的一面,有時「只能作、不能說」,很多不一致,存在個人內心的超我與原我之間,也存在社會的規範與個人的事實中間。

還有一幕,他叫陌生人——其實就是坎城電影節的俄國評審——協助他「自拍」準備搭乘TGV高速列車時的優雅模樣。在觀眾看來,豆豆先生明明又假又醜,自以為帥,還一副自戀的樣子,實在很可笑,想來卻也是每個人的寫照。在白日夢似的幻想中,理想自我與實際自我的落差,再清楚不過了。

當那對俄國父子失散,豆豆先生熱心地為小孩撥手機。但因為少了他父親手機的末兩個號碼,只得把一百種可能的號碼都撥一次。沒想到其中一支是在入殮的往生者口袋中響起,被牧師從容地關機了。另一位男子接到這通電話,以為是令他絕望的女子打來,隨即從橋上一躍,跳進河裡自盡。這兩幕讓我們「驚訝」(Surprise)地看到:人的命運,就在這般的無常、偶然,與荒謬中決定了。

當豆豆先生遺失行李,好不容易賺回一張公車票,結果一陣風來,那張車票便飄進天空,在風中飛呀飛地,最後還黏在一隻雞的爪子上,被雞農從城市一路載到鄉村的家。他一路追逐,終於追到這處農舍。當他一打開門,那隻雞卻早已鑽進成千上萬長得和它一樣的雞群中,而他的車票,是真的永遠找不到了!

這一張飛舞的車票,製造了一種「張力」(Tension),讓觀眾心急地想,到底能不能找回來。結果,在一望無際的雞群中,也不再需要這般辛苦的追尋了。張力瞬間釋放,鬆了一口氣。

豆豆沒了車票,只得靠雙腿,翻山越嶺。在恍惚間,他見到一名古典裝扮的鄉村女子,端著盤子,服務著露天用餐的客人,儀態十分美麗。突然間,德軍坦克闖進來,大舉攻陷這個小鎮。他當場衝向那位可憐的女子,準備要「英雄救美」了。沒想到,突然間傳來一陣罵聲,一切都停止了——原來他衝到一個優酪乳廣告的拍片現場——導演把這位「路人甲」臭罵一頓,真是糗大了!

還好,導演願意讓他當臨時演員,多少籌點盤纏。他穿上德軍服,跟大家一起往前衝。但鏡頭中,他手上還帶著那臺隨時自拍用的DV,導演發現後簡直氣炸了,把他趕出去。但他也惡搞一陣,把爆破裝置偷偷亂插,結果幾分鐘後,導演淒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這聲爆炸,表達了對權威人物的敵意(Hostility),嘲笑那種亂發脾氣的人;也是名副其實的一種攻擊(Aggression),觀眾同豆豆先生一塊享受了報復的快感。在幽默安全的爆炸聲中,所有的負面情緒,就像導演的那頂帽子,射向高空,又緩緩落在我們的腳邊。

最後,他帶著那名「曾經解放過」的女子,連同再度遇見的那位小孩,一道開車,繼續前往往坎城。在睡神強力的催眠下,豆豆先生雖一邊打瞌睡,一邊卻堅持開著夜車。當女子在蔚藍的坎城海邊醒來,發現豆豆先生兩邊的眼皮,撐著四根火柴棒!這「誇張」(Exaggeration)的一幕,刻畫了睡神的所向無敵,也間接描繪了豆豆先生過人的意志力。

以上提到的幾個特質——HEARTS——被梅爾文‧赫利茨稱為「幽默的六要素」,帶來不一致與誇張所產生的知性樂趣;因嘲笑他人而滿足了優越感與攻擊慾;宣洩、或轉移了超我與原我、理想與現實間的衝突,如佛洛依德在《詼諧及其與無意識的關係》中所說:

「幽默的快樂,是節省了情感的消耗而產生的。」

幽默,是一種經濟又安全的方式,可以讓自我心中錯綜的情緒,像秋風吹來時,滿地的落葉被捲起,漫天飛舞後,又安靜落地。

豆豆假期,也真夠悲慘,可是對豆豆先生來講,也能夠滿足。他很能製造分秒間的快樂,娛樂自己,滿足一點小小的自戀,或發洩一點小小的憤怒。他是個凡夫俗子,卻也不吝惜享用,專屬於凡夫俗子的幸福!

——經授權轉錄自:Kaspar's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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