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心理治療暨心理衛生聯合會電子報


期以這份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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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翻滾吧!心靈】搶救沒問題先生——如何喚醒現代「活死人」?

——在古今中外、詩詞藝術間,盡情翻滾嬉戲,讓心靈能夠充分運動,獲得健康。

我曾經有一位患者S,罹患慢性精神分裂症,又合併憂鬱症。去他家裡訪視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憂愁的表情,彷彿長期非常專業地在心底釀造痛苦,每天還逼自己狂灌兩瓶才行。

對於醫療人員到家裡來診察,他感到不耐煩。我問候他: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要不要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說:「不要!」

我說:「喔,這樣。那麼,至少出去逛逛街、散散心,心情也許比較好吧?」

他還是說:「不要!」

我問:「嗯,我瞭解。那麼,開點藥讓你吃,放鬆心情如何?」

他仍舊說:「不要!」

看起來,我有沒有來看他,實在沒有什麼差別了。因此,我最後說:

「看來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以後應該不用來,你練習自己照顧自己……」

他依然非常熟練地說:「不要!」

於是,我只得繼續訪視他,至少讓他的拒絕,勉強有個對象吧!

雖然,S因為他的憂鬱症和精神病理,不能不「勇敢說不」,現代人其實也有類似心態,不斷在拒絕整個世界——不想受到傷害,於是不願投入;既不願幫忙別人,也不願別人幫忙自己。

現代人的另一種常見態度,則像「差不多先生」,模稜兩可,不願意下決定。就好像一首打油詩所諷刺的:

聽你之言似有理,可是我們不敢說。
雖然可能沒問題,難保絕對不會錯;
既是如此想必對,的確好像差不多。
大概或者也許是,不過恐怕很難說。

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表面上答應,心理想的卻是另一套。久而久之,形成一種虛偽的習慣,自己真正的想法,也逐漸模糊了。企圖多方面討好的結果,是多方面的失望,一事無成。

這兩種態度,在《沒問題先生》的主人翁卡爾(金凱瑞飾)身上,可說集大成了。

他不斷編造理由、藉口與謊言,就好像金凱瑞另一部片子《王牌大騙子》的主角一樣,又討好又拒絕,對別人、對自己無法誠實。因此,女友離開他,朋友不想理他,升遷永遠沒他的份,因為他只是敷衍罷了。

恰好有個朋友邀請他加入「沒問題先生」(Yes Man)的成長營,一種現場直播的大型演講,有點像是卡X基之類的訓練課程。

當那位充滿能量的主持人——泰倫斯——要卡爾這個新人上臺自我介紹時,卡爾拒絕了,還說:

「我只是來旁聽的!」

泰倫斯很堅定地指著他說:

「你不能旁聽你的生命!」

隨即泰倫斯主動從臺上跳下來,衝進觀眾中,直接坐到卡爾面前,說:

「對生命說不,代表你根本沒活著!」

全場觀眾不斷吼叫卡爾是「No Man」,泰倫斯補上一句:

「你連打手槍的慾望都沒有……」

他要他成為「沒問題先生」(Yes Man),對任何一個機會都說Yes。

卡爾的心被撼動了!散場之後,有個匪類纏上他,趁著他都必須說Yes的時候,搭了便車、用完了他的手機、拿走了他的錢,還把卡爾洗劫一空。雖是走投無路,卡爾卻在加油站邂逅了美麗的女主角愛麗森,並得到了美人的香吻。

之後,卡爾更是一往直前,去學韓文、練吉他、開飛機,生命開始變成彩色。

他對生命的投入,到了什麼程度呢?

當他晚上才聽完愛麗森的演唱會,準備就寢,朋友一通電話說要喝酒玩通宵,他也馬上說Yes,徹夜狂歡,隔天早上還準時跑到愛麗森教學的公園,與她會合。

他對來貸款的客戶說Yes,實現了許多升斗小民的夢想,也讓他受到公司重用,自此官運亨通。

遇到服務態度不佳的女店員,他還主動用韓語慰問她,讓她變得開心而賣力。

當他看見要男子要跳樓,就拿出吉他,現場唱起一首——〈我請你離開窗邊,我的朋友!〉,於是拯救了那位男子。

他和愛麗森的旅遊計畫,更是隨遇而安——「最近一班起飛的飛機到哪,就到哪。」

誠如愛麗森的人生哲學:

「世界是座遊樂場,但長大就忘了。」

然而戲如人生,總是會有挫敗的時候。

當愛麗森主動表示希望和卡爾同居時,他猶豫了一下,被她發現;更糟的是,他在機場還被懷疑成北韓間諜,他供出自己是因為必須對每件事說好,才去學韓文、開飛機。結果,愛麗森聽了非常不諒解,因為她覺得,卡爾是在逼他自己愛她,而不是出於真心。

他才瞭解到,自己已經矯枉過正,戀情似乎無法挽回了。

恰巧,卡爾的前女友因為失戀,主動要卡爾陪她一夜,但卡爾勇敢對她說不,並且跑回去找愛麗森,告訴她他心中真正想的:

「我不想和妳一起住,但想和妳在一起!」

雖然愛麗森在氣頭上,但因為發現卡爾講的是真心話,於是接受了他。

兩人在這個世界這座大型遊樂場裡,不斷購買刻有「是」的代幣,因而能夠享受種種遊戲機的樂趣,歡歡喜喜玩一輩子。

但像「差不多先生」,或者只會「勇敢說不」之輩,就彷彿在遊樂場裡什麼都不作,一直等到園區關門,還不知道真的該離開了。

有句話說:「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我們有幾十億年可以沈睡,可別浪費了這僅僅一百年清醒的時光,變成「活死人」!

清醒的時間甚至少到——無法浪費在不值得的事物上。這些事物有時包括:對迫害者╱兇手的仇恨、對親人╱伴侶背叛的憤怒、用憂鬱╱焦慮來懲罰自己……

人間事往往沒有解答,許多人在勉強解答的同時,也耗盡了自己的生命。

一再地拒絕,與一再地拒絕選擇,也都是一種耗竭啊!

蘇東坡的這段話,值得我們回味再三:

「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臨皋閒題)

別忘了,你是擁有整個地球財富的主人。別「暴殄天物」了,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還不知出來享用啊!

——經授權轉錄自:Kaspar's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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