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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的路上,我看.我思 Dec. 28 2014
矯治單位裡的治療

朱惠英


在督導時,督導問我和一位個案治療的進展。
這位個案是要處理哀傷失落的議題,談著談著,漸漸地浮現出反覆的主題:『愛我的,我不再乎;不愛我的,我卻拼命追逐』,關係走到最後,自己總是那位受傷最深的那個人。

督導問我,在這歷程中,個案出現什麼樣的變化?我知道督導想要問我什麼。

變化在於,他從沒看見我,到看見我的存在了。我從一個彷彿並不真的存在的任意某人,到成為有聲音有份量有存在感的客體。

如果以影像來描述,在治療的空間裡,坐在椅子上的我,從透明像是幽靈似的非實體,隨這一次一次的會談,我的影像越發清晰,有色彩,有聲音,漸漸地清晰到個案終於正視到我的存在。這時刻,也是將個案的議題透過治療關係的歷程來檢視的時候。但我猶豫著是否要這麼做。

在實習面試前和學校老師做面試的演練,演練的過程中,被問到:「你偏好的治療取向是什麼?」,這種經典問題,老師提醒要謹慎的回答,要注意看對方單位的偏好是什麼。總不會你去申請像是Menninger這種以精神分析取向知名的單位,你還要告訴對方你是REBT的信徒吧?反之,要在監獄實習,當人家問你,你的治療取向是什麼,標準的答案則是--認知行為取向的治療。

沒關係,為了獲得實習的機會,我可以暫時變心去愛CBT,畢竟它也確實有好用之處,但我仍然不理解,何以矯治單位偏好CBT之類以認知和行為為主的治療模式?是因為要有實證研究的支持,而CBT的研究成果最豐富?還是因為治療要短期有效,而CBT最結構化、最易按部就班的操作?

在實習三個月以後,我漸漸看懂其中的緣由了。矯治單位不喜歡拉拉扯扯的東西。

在心理動力取向的治療模式中,講歷程、講移情、講反移情、講投射認同這些勾勾搭搭、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糾結歷程,看在矯治單位的眼裡,都是孕育關係跨界的溫床,都是大大的NO!

不拖泥帶水、不糾結拉扯、沒有波濤洶湧的暗潮,一切都是檯面化、步驟化的照表操課。有任何的暗影就讓它立即見光死,這是矯治單位在預防工作人員和受刑人間有不當情愫或是發展地下情的標準作法。我猜這也是CBT會成為主軸的因素。

為個案量身打造的治療,不是標準化的操作,於是會被質疑,為什麼要為這位個案提供較密集的治療?雖然創傷的個案需要較密集的治療是國際創傷治療學會所提的治療規範,但看在矯治單位的眼裡,任何針對單一受刑人所做的治療結構的改變,都值得懷疑。這是我最近聽一位監獄的心理師說到她的治療被迫中斷的例子。

於是,在治療關係中最juicy的部份,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危險我們就不去。

不涉險的治療,就是繞著安全的話題打轉。

我第一猶豫矯治單位裡有多少空間能允許在治療中做人際歷程的探索,第二猶豫著,明年三月我預計會轉換實習的監獄,剩下十週的時間,要用我們的治療關係去探討拋棄與關係失落的傷嗎?還是用很認知的方式去理解它就好?

督導意外地給了我相當大的支持。他說,只要我能夠讓他知道治療中的狀況,他會支持我帶著個案進入『險境』,個案和我都要冒險。(我之前冒險告訴了這位督導,我對他的督導風格的掙扎,是因為這樣,我贏得了繼續冒險的空間了是嗎?)

是的,個案和我都要涉險,因為沒有人能夠在真心坦承相會之後,還毫法無傷的離開,我指的是,能夠絲毫不改變地離去。個案在改變的同時,治療者也有所變化,兩人都不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承認個案帶給自己的改變,也就是治療歷程中『看見』個案的存在與份量,這也是帶給個案療癒的來源之一,我是這麼認為的。

安全有安全的收穫,冒險有冒險的成就。三個月的監獄實習,我明白了為何要安全地走,再經過三個月,希望我和個案都能順利到達彼岸,不管中間多麼波濤洶湧。

回126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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