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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文章 Jun. 23 Sun. 2013
諮商輔導手札──壬辰年榖雨卷(5之4)

文/陳政雄醫師、這一團的老師們

陳醫師:你的角色就是讓她們兩個想要吵,你再幫她們好好吵,吵到最後兩個一定都會想很多,到後來就會有一個比較好、比較理性的思考形成,我們要的是這個。我們不是要馬上告訴孩子怎麼做是對的,而是要教他怎麼去思考,他才不會以後每次碰到一個事情就很衝動,就做決定,這是很多孩子共同的問題。很多老師也是這樣,情緒一來衝口就罵人,也不管罵人家什麼話,等到家長去告他,才跟人家道歉賠償,何必這樣子!
V老師:這樣真的要兩個人,如果我們在處理這兩個在吵,其他人要怎麼辦?
陳醫師:對啊!通常我們帶團體是兩個人在帶啊!這樣才能互相協調互相支援啊!
C老師:那時候Co-leader帶出去讓他們兩個好好吵,然後…
陳醫師:不是,你們兩個同時,你們兩個同時在裏面,但是有一個人主要工作是讓這兩個人吵,另外一個人則幫助其他人focus進來,她們也要聽,不能只是做旁觀的人。其他成員看著這兩個爭吵,吵完之後,等一下Co-leader可能就會讓其他旁觀的人出來發表:「剛剛那兩個人不同意見在爭執,那你們旁觀的人有沒有什麼想法?」以此把其他人的力量拉進來去沖淡他們的衝突,所以一定要有兩個人互相來配合。因此帶團體需要有默契,你跟那個副帶的人要有默契,他才會知道說臨時有一個狀況出來,他可以怎麼跟你協調。
V老師:可是現在我們就是只有一個人。
陳醫師:對啊!所以我就說那你一個人,你就要比較累,你就要注意到不要讓其他團體成員袖手旁觀。
C老師:要一直去提醒他們…
陳醫師:你要常常去把他們的注意力兜起來,譬如說:「你們注意聽,等一下她們兩個人表達完,老師再聽聽看你們其他人的意見怎麼樣,大家集思廣益來想想看。」你要設法讓這個團體是一個團體,而不是分裂成我跟你意見不同,所以你講的我不聽,我講的你也不想聽,你要避免一個團體這樣子分裂。可是你也要利用兩邊的力量來折衝,讓她們去慢慢妥協。因為那些乖乖牌不見得沒有情緒啊,她們只是不敢表達情緒,不見得乖乖牌就一定沒問題。而這一邊很喜歡發牢騷的剛好可以刺激另一邊的人,把她們自己的不滿也藉由這個過程一點一點的釋放出來。那另外利用這一邊的乖乖牌來約束這一邊衝動的,讓她們也學學,其實你也可以學學別人稍微忍耐克制的這種表現。所以你其實是在裏面運用兩股不同的勢力在互相折衝,因此你的團體如果是同質性的團體你帶起來會更累,因為你沒有幫手可以讓你去做折衝,你一定要運用兩邊矛盾的力量,你才不會那麼累。但是你又必須要去駕馭兩邊的力量來工作,所以你本身對於一個團體的進行要有那個經驗才行。
C老師:醫師,我想問,你剛剛說學生把虛擬對象拉進來,情緒發洩完,事件講完之後,提出了一些我希望的東西,開始有一點點幫助他…
陳醫師:不是你所希望的東西,而應該說你在那時祈禱她們討論的方向是你希望的方向,你心裏面暗暗想說老天爺保佑,她們討論不會一面倒1
C老師:醫師,所以當他們開始說,好,我希望要怎麼去處理這個老師,怎麼去對待,或希望代課老師可以怎麼做的時候,就已經幫他們把情緒拉回比較正向的經驗嗎?還是說還沒到?
陳醫師:你怎麼說?你是直接告訴他們嗎?
C老師:我就開始用你教我的,說要把我們的心放得像操場一樣大啊,一顆球進來不會影響到你啊,然後有些小孩很專心聽,有些就又開始…2
陳醫師:那個叫做教育宣導。
C老師:對啊!
陳醫師:那個沒有用。
C老師:啊?然後我就有想說我是不是跳太快了,就是沒有那個…
陳醫師:那種作法通常是在個別的狀況,比如你把那搗蛋的那個頭抓出來,你跟她有建立關係,她會聽你的話,你講這些話對她才會有影響。如果是在輔導初期,還是很叛逆的,關係還沒建立的,就不會聽你這些話,她只會覺得你就是愛說教!
C老師:對。
陳醫師:她會認為你就只會講冠冕堂皇的話,什麼要包容,要有愛心呀,那你為什麼不去跟代課老師講要對我們要包容要有愛心?她不會說出來,但會在心裡問你說為什麼你不去問代課老師,或跟另一班的老師說這些話?她一定會在心裡說如果老師她們也會包容、也有愛心,我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C老師:那我要怎樣在她們情緒跟事件講完之後,引導她們往比較正向…就是開始過濾她們那些不好的東西…
陳醫生:所以當她們情緒一直在發洩的時候,你必須要去阻斷,阻斷之後讓她們去討論。也就是說要比較理性的去討論這件事情,到底剛剛在不滿的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有機會去討論,討論就是一個重新再去看的過程,可以比較客觀,比較冷靜地回頭來看那個過程。你每一次每一次幫助她慢下來去看那些很不滿的事情,當然不見得說你讓她討論,讓她去回顧,就會有用。但我們用一個讓她把事情講清楚的方式來互動,這樣她就可以慢下來,而不會都只是說情緒性的語言3
C老師:可是很多同學就在過程中又補充說明…
陳醫生:沒關係呀,那每個人也要有事實根據,譬如說她在什麼時候有聽到那個老師講了什麼,然後另外一個人又聽到什麼,這些都可以講。就是說只要她講的是有事實根據的,而不是說「反正他就是這樣子,就是那樣子」等這些很含糊的話。你儘量要避免這一類的發言,你要讓她們知道在這個團體裡面,她們必須要表達清楚。你不會限制她們做情緒的表達,你不會說你不該批評老師,你不要講這些恐怖的話等等,你不要去做這種限制。你可以要求她們說你要表達可以,但是必須要講清楚,也就是要有憑有據:你確實在什麼時候怎麼樣,做了什麼事情;老師做了什麼,那些人又做了什麼等等。包括你在處理她跟同學的衝突也是這樣,對不對?我在第一次的逐字稿內容中也一直在講怎麼去瞭解細節,你只有從細節裡面才可以知道很多她沒有講出來的東西,包括她本身的內在狀態,也包括她跟那個老師之間發生的事情。你要讓學生描述細節,你才能夠很清楚知道她們倆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也藉由描述細節讓這個孩子學習慢下來,而不是每一次一聽到老師,她就整個失控,然後出來的都是很情緒的話。

像很多夫妻或男女朋友吵架都容易這樣,都是情緒性的東西出來,然後就一概而論:「每次都是這樣」,「他就是這樣」,「常常都是這樣」,「上次講過了她還是這樣」,那個吵到後來都沒有效率,吵不出結果。所以你要避免小孩子也陷入這樣的情境,你就要在過程中讓她慢下來。然後很多人都搶著要答話對不對,你就必須要去設定一個規則,就是一個一個來。譬如說現在是他要講,那其他人,你就說:「好,等一下還有誰要發言,他講完就換誰,再來換誰,再來換誰。」你就先幫她們指定好,講話的順序就用你是一個帶領者的角色來作指定。所以這個時候你就必須要稍微有一點點專制的態度,因為這是你的角色,要維護團體的秩序。可是你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把這個當作一個權利來壓制別人,你是用這個權利來維持團體的正常運作,不會讓它整個被崩解,被她們亂得整個就垮掉了。所以很多人參加團體久了就知道,只要他們一直亂一直亂,這個團體結束大家就可以走人。他們會利用這種很亂的結構來瓦解掉你的團體,來避免去面對自己的壓力,有些成員就會這樣4

陳醫師:所以你要維持你團體架構的進行,你就必須要拿出你是一個帶領者的權威。除了這點之外,你不要用權威壓制別人的意見,這樣子的話她們慢慢慢慢地在每一次的團體進行過程中,就會學習到去控制自己的情緒,學習跟大家輪流,也要學習比較理性的去表達,以及學習把事情講清楚而不是講一大堆很情緒的話。那她每一次在裡面時,即使你都不覺得她們好像有表達「我有改變,我願意改變」這一類的話,可是因為你的團體規則設定很清楚,只要她每次有遵守就一定會進步,對不對?那個比你教導「你應該要寬容、要包容、要有愛心」等等都還要有效果。所以你在裡面帶領的初期,就是去維持一個團體架構的運作,讓大家都能夠遵守這個架構。之後當這個團體的架構形成了,你再推到下一步,去看她們的討論內容,怎樣讓她們討論的內容能夠比較正向,或者是讓大家在一個結構底下來達成一些共識。就算到最後沒有共識,但是大家可以好好的討論不同意見,這對她們來講也是一個成長。因為只要她願意理性的討論,她就會去思考,就慢慢的會去分辨是非對錯。所以我們要的是讓孩子的衝動在這個過程能夠越來越少,因為如果她一直都是這麼衝動的話,她絕對不會理性的去想一些事情。帶團體的效益就是在這裡,你不能只是看她們回到原班可能又繼續會有衝突,或者還會繼續去罵老師這一些事情,因為本來團體就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陳醫師:怎麼樣?嘆那麼大一口氣。
F老師:沒有…(笑),我覺得…聽醫生這樣講之後,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提醒。但是我在想我自己的狀況是,我沒有辦法做到這麼單純,或是那麼超然。我覺得在學校裡面,即便學生發生事情,也不會有人真的來怪我,可是就忍不住會比較急。就像C老師會比較急,我也會容易變得較急。
陳醫師:你怎麼知道C老師比較急?
F老師:比如她說希望她們有一個比較正向的答案,就會比較早就開始說教,就會有那個教導的作為出現,我覺得這就是老師急嘛。所以我不是不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我會因為心急就去做這樣的動作。那可是…
陳醫師:那你就要讓自己慢下來。
F老師:可是我覺得對我來說,學校的那個氛圍或別人的期待是我很在意的。
陳醫師:可是實際上他們不會給你那麼多壓力,不會一直盯著你、質疑你為什麼做得那麼不好,或者抱怨學生還一直在亂等等,不會有人一直看你這個部分。
F老師:但老師會一直來找你講呀,就會覺得很煩,你又沒有辦法交代什麼,就好像是你一直沒有盡力5
陳醫師:你就告訴老師,這個學生真的很困難,所以還是需要時間來處理。就像我們在醫院看門診,很多家屬也會覺得說為什麼他吃了藥,看了這麼久,都好像沒有進步?我們還是要去面對家長這樣的疑問,然後就告訴家屬實際上慢性病有的時候就是會這樣呀,就真的很慢。
F老師:我同~意,現在我能接受,我同~意。可是就是說,應該就是說,當醫生這樣告訴我們時,我們都知道,這本來就是需要時間,這種情況本來就很正常。可是在學校的場域中久了,你真的會懷疑說,到底是我們做錯了,還是他真的需要時間?如果說我做的是對的,那我當然就…
陳醫師:對啊!所以你就讓自己做對的事情不就好了嗎?你就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呀!
F老師:可是,對的事情…誰來決定這個對不對?因為學校的老師對於對的事情的觀點跟我們是很不一樣的。
陳醫師:當然,所以你是專輔老師,她們不是。
F老師:對啊,可是我覺得久了…
陳醫師:她不會知道專輔老師在做什麼,那是不同的專業。
F老師:他們會認為都是老師,專輔這兩個字是不是真的有足夠的權威,也不是說權威啦…
陳醫師:那你要去建立那個權威,讓她們知道老師的功能是和你們專輔老師不一樣的。
V老師:醫生,F老師已經是很厲害的了,她還是會這樣覺得自己沒有權威…
T老師:其實在學校的生態,不是你的專業就有權威,有時候是年資的問題。
陳醫師:年資的話你就慢慢熬啊。
F老師:你的觀點要跟所有老師都不一樣,對我來說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
陳醫師:可是沒有違背她們的利益啊!她們希望孩子趕快改善,你也是希望孩子趕快變好,只是你的方法不是她們認為的方法嘛。
F老師:不是她們認可的方法。
陳醫師:那如果她們那麼厲害,自己去做不就好了嗎,對不對,還要轉給你做幹嘛?
V老師:她不認可你會怎樣?
陳醫師:她會很受傷啊(笑)!
F老師:對啊!我會很受傷,然後以後我就會變得沒有聲音。
陳醫師:不會啦,難道她們會說你做得太慢,我自己來做嗎?不可能啊!
P老師:面對那些評價該如何自處,我覺得我很能夠感受到你的感覺耶。
陳醫師:啊~~我也不曉得。反正你做專業你就要有那個心理準備,你要承擔壓力。你做得再怎麼好都會有人批評,你要有承擔壓力的心理準備就是了。
P老師:那面對那些批評,你要怎麼讓自己比較釋懷?也許真的現在你就是看不到成效,你真的也會懷疑自己的方法是對的嗎。那要做對一定是大家都一樣會想的嘛,可是你如何確定自己做的是對的?
陳醫師:對啊,如果你有機會跟別人討論的話,就比較能確定你這樣做是正確的。(待續)



  1. 這裡所說的祈禱老天爺保佑其實只是一種形容,一種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在帶團體的過程還是要靠帶領者的專業能力,而不能企望事情自己就會很順利的進行。如果在團體的進行過程中,成員們自然就形成了不同的意見團體,彼此之間也能夠討論、爭論而不會踰越團體的規則,那麼團體的帶領者就可以很輕鬆的坐收漁翁之利。但是如果事情不是那麼的順利,團體的帶領者就必須要積極主動的跳進來處置,而不能任由團體混亂,造成成員之間的挫折與害怕。很多團體的帶領者會任由團體混亂的進行下去,他們的想法認為,團體成員是可以自行激盪出力量的,因此不需要過早的介入,而壓抑了這股力量的萌發。這樣的想法基本上沒有很大的問題,但是不是應該要有一個前提,什麼樣的團體帶領者才有能力做這樣的操作?還是任何一個初入門的諮商治療師,都可以使用這一招呢?基本上我個人認為這種技巧是險招,應當是要資深的團體帶領者才能使用,而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使用。因為在任由團體自行流動的過程中,其實成員們是處於極大的混亂狀態,是茫無目標的;如果團體成員之間又陷入意見對立的衝突狀態的話,這種混亂就會衍生出恐懼害怕,就會讓人容易陷入無助的狀態。而在這種狀態之下的團體成員,是否能自己設法脫困,這一點是必須要時時小心去評估的。如果覺察到多數成員的無奈與無能力突圍,那麼團體的帶領者就有必要介入協助,而不能袖手旁觀。因此要具備有相當的團體經驗與敏感度的團體帶領者,才可能勝任這件事情,而不是任何一個具備證照的諮商心理師都可以做的。再者,我認為這樣的做法不能用在小學生身上,因為小學生的心理能力尚未成熟到可以做到我在前面所提到的種種事情,因此帶團體的專輔老師必須要保持主動的積極參與團體的進行。

  2. C老師在這裡所說的,是我曾經舉過的涵容的例子。做為助人專業都知道要涵容,才能幫助個案成長,讓諮商治療產生效果,但好像沒有人談過涵容的界線到底應該要多大。既然談到要涵容,表示需要有容量,才能夠裝得下;而既然談到容量,就會有容量大與容量小的區別了。如果個案的負面情緒像一顆高速飛來的棒球,而諮商治療師的涵容能耐像一間教室大小的空間的話,那麼這一顆球一定會在教室內撞擊牆壁很多次之後,才會慢慢停下來;但是相反的,如果諮商治療師的涵容能力像一座棒球場,那麼這一顆高速飛躍的棒球再怎麼強,也不會去撞擊到牆壁的,而是會逐漸的越滾越慢就停下來了。這個例子的意思是說,在諮商治療的過程中,諮商治療師都知道要涵容,但是因為諮商治療師的涵容能力都太小了,因此在涵容個案的負面情緒的過程,諮商治療師會不斷的像棒球打在牆壁上一般的遭受到撞擊。問題是這種撞擊是會痛的,是會讓人害怕的。因此就會有許多諮商治療師畏懼對個案涵容,轉而採取轉移目標或忽略等比較不會有衝擊的方法來處理。問題是這樣一來,個案真正的問題就不會有機會去介入處置了。這個例子是說給專輔老師聽的,因為他們會期待自己可以涵容;但這種話說給小學生聽,應該是對牛彈琴的,畢竟他們的年齡還太小,尚不足以做這種內化工作的。

  3. 當說話者所說的都是情緒性的字眼時,不管是在個別諮商治療的場合,抑或是在團體進行的過程中,諮商治療師或專輔老師,都應該要設法將其阻斷,並設法拉到理性討論的模式來處理。這樣的作法可能會有許多人要質疑,為什麼不讓個案盡情的說,將情緒發洩完呢?要談這個問題,可能得先回到心念是如何被改變的這件事情上來說了。說心念是如何被改變,這是一個方便的表達方式,應該要說觀念想法,是如何被影響,甚至是改變的。為什麼一個人需要不停的藉由情緒性的字眼來處理自己的情緒?因為當事人有委屈不滿或有哀怨憤恨,就會出現這種情緒;而這種種情緒則來自於當事人對所遭遇的事情的解讀。當事人對於所面對的境界如果是善意的解讀時,自然就會心境平和,一切順利;但相反的,如果對於所面對的境界是惡意的去解讀的話,就很難避免不滋生出惡質的情緒了。西方學派的諮商治療理論認為,需要將這一些不滿的情緒發洩出來,個案的情緒才能恢復平穩;但是從佛教的生命觀點來看,一味地重複發洩情緒只是不斷的在熏染同一種惡質情緒,因此只會讓其加重而收不到減輕的效果。就如同睡不著的人使用安眠藥一般,每天是可以睡覺了,但是失眠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反而會演變成藥物依賴。水庫滿了需要洩洪的理論,基本上並沒有錯,但是這種觀點只適合做消極性的情緒處理,只能避免當事者因為情緒爆滿而做出不理性、不可預測的事情。因此也有學者提出了「矯正性的情緒經驗」理論來補強,而這個觀點則是比較符合佛教生命觀對心識運作道理的理解。在佛教的生命觀中談到如何改變心念的特質時,會一再的強調性障的修除或習氣的伏除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這意思是說,每個人與生都帶有無量的或好或壞不等的特質,這些特質在心理學上稱為氣質、人格特質或者是習慣習性,而在佛教的經典中則稱這些特質為習氣。習氣有善的清淨的,有不善的壞惡的,也有不好不壞不善不惡的。這一些習氣在日常生活上,不管是個人獨處或者是在群體中與人互動時,都會不經過當事者覺察而很自動化的表現出來。對一般人而言,這一些不經意展現出來的習氣,當事者全然不會注意到,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曉得有這麼一個現象存在;但是個人無所覺察的事情,並不是毫無作用的,而是會對當事者造成很大的影響,甚至經常就是當事者煩惱的根源。在心理治療的學派中,精神分析派別的學者所提出的潛意識現象,就比較有觸及到習氣的現象,但精神分析所提出的解決策略,卻是無法符合心識運作道理的。從心識運作道理來談心念的改變或者是習氣的伏蟄消除,不是讓不知道的成為知道的,或者是讓不知道的恣意宣洩出來,就可以達成的;心念的改變或者是習氣性障的改變,所涉及的是「歷緣對境」的功夫,也涉及到「安忍、不動心」的能力。這個部分在之前文章內容中我也曾說明過,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參考。回到C老師所提到的團體互動的話題,當團體成員一直陷溺在情緒發洩的狀況中時,如果帶領團體的老師沒有適時的中斷的話,盡情發洩之後的後果反而會有不好的影響。因此比較好的處置方式是將成員的焦點轉向到比較理性、沒那麼多情緒的討論架構中,讓成員們在有討論,但是又沒那麼強烈情緒的感覺中,逐漸習慣這種處理情緒的模式,而慢慢的可以駕馭自己原來需要盡情發洩的習慣性。這種作法其實也是一種減敏感法或者削弱法,有心的老師們可以嘗試練習做做看。

  4. 團體是壓力很大的一種群體聚會,尤其如果參加的成員並不全是自願加入的話,參加的成員就會帶來壓力,而帶領團體的人更會感受到壓力。坐在團體室裡面的成員,會自然而然的被那種氛圍影響,而在無形之中形成一種需要交心坦白的壓力;而在團體中帶領的人,則會有不知道能否順利進行的得失壓力。但是不同的成員對於需要交心的壓力,反應是不一樣的:順服的人會擔心如何去做到團體的要求,但是有叛骨的成員則會想辦法來干擾或破壞這一項潛規則。因此,即便團體能順利進行,成員們也都可以在其中討論事情,但是進行越久的團體,要表露更多自己狀態的潛在共識,就容易讓順服的團體成員們因為擔心焦慮,而會潛意識地與有叛骨的成員形成一種破壞的共謀。這種共謀會以一種讓團體看似在進行,但卻是沒有效率、不容易進展的形式在運作著。這種破壞性的共謀表現出來的樣子,可能是讓團體成員們開始閒聊八卦,或者是引發事端讓成員們陷入衝突之中;也可能是成員們集體討好團體帶領者,抑或共同抨擊團體帶領者;也有可能團體的焦點轉移到一個不在現場的他者。這種破壞性的共謀不管是用什麼形式在進行,其結果都會拖慢團體進展的步調,進而造成成員們的毛躁,也導致團體帶領者的焦慮與壓力。

  5. F老師談到的這個壓力,其實包括精神科醫師在內的很多科別的醫師,也都一樣會面臨這種壓力。目前的醫療水準可以說相當的高,對疾病治療的把握可以說是越來越好。即便如此,仍然有許多疾病是醫學束手無策的,例如精神疾病以及包括糖尿病等在內的慢性疾病,仍然只能做到控制,而無法治癒。面對這一些尚無法治癒的疾病,入行不久的醫師也都會像專輔老師們一樣,都會很在意無法治癒這一件事情,因此往往在面對病人或家屬的詢問時,也會跟老師們一樣出現相同的反應。但是隨著執業的時間增加,臨床經驗更多之後,就會慢慢接受醫療有其極限這一個事實,也開始慢慢會改變自己看待疾病的態度,思惟也就會從將疾病根除轉變成教導病人與疾病好好共處。只是這樣的心理歷程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也要付出不少代價、接受不少教訓之後,才有可能達成,而且也未必是每一位醫師都可以做到的。同樣的,我相信專輔老師或諮商治療師,也都必然的要走相同的歷程,要從認為自己應該有能力解決問題轉變成包容對方去適應他自己的問題;至於是否有機會可以擺脫掉那些困擾,那就不用太在意了。事實上這種生命態度,中國人的老祖先們老早就有訓示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另一種說法則是「盡人事,聽天命」。回到輔導這一件事情來談,學生的問題行為能否改善,涉及的因素太多了,絕非專輔老師能力夠不夠、是否認真盡職等簡單的想法可以函蓋。因此專輔老師們也是需要在這過程中去磨練出面對老師家長質疑的抗壓能力與韌性,才不會無謂的增加自己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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