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擠在公車上，正在轉著腦袋，想著有什麼時事可以給我見見的時候，後車門開了，一位約莫小學中高年級的小胖哥擠了上來，隨後登車的，則是一聲中年女性的訓斥，不准他往前擠，前面沒有位子（OS：後面也沒位子啊…）。

小胖哥沒說什麼，轉往後車廂走，中年女子跟著向後，還卡了我的背包一下，繼續訓斥小胖哥，怎麼不會說借過（OS：咦？妳也沒跟我說借過啊，還卡到我…）

隨後，不知後面坐滿的乘客，是真有人要下車，還是見苗頭不對，還真有人往前車廂去。他們倆人似乎坐到位子了。透過人縫往後瞧，又不方便張望得太囂張，我只隱約見到一個沉默的小學生，和一個穿著也算整潔，但繼續在數落那小孩的……母親吧。她唸著他沒規矩，全班就他不知做了什麼事，什麼什麼的，搖晃的公車中，聽不清楚到底在責怪小孩什麼，只知母親的砲聲絕不會間隔超過十秒，必有後著，但也沒聽到小孩有啥反應。（OS：呃……經典互動嗎？）

也曾見過，小孩闖禍難管教而被送來就診，有時可以符合過動症的診斷，有時看看只好先放在情緒障礙、行為障礙；在小學中高年級要是符合對立反抗障礙也不用太意外；也或者偶而發現根本已經亞斯伯格很久，或者看來像潛伏性精神分裂，才發現用「難管教」來理解也實在難為了小孩，偏我又很難解釋到讓家長了解我在想什麼。

也曾見過，是母親情感性障礙發作中，單極性憂鬱的話很合理，雙極性躁鬱的更生動，偏偏在小孩人格成長的這幾年緊要關頭，恰逢（父）母情緒最不穩定的閽暗時代；再可能只是母親高情感表達，恰好剛剛去學校接了小孩始知又闖大禍，一時難耐地就著車上教訓小孩起來；再不然也可能是依附關係不佳，或帶點自體障礙的患者生養小孩時的寫照。

也曾見過長大後的小孩，悲慘地撿拾童年和父母親之間充滿創傷的記憶……
也曾見過日後悔恨當年教導小孩方式不當，終而後悔莫及的父母……

一個場景，忽然串起許許多多臨床工作中似曾相識的片段，幫著補足很多原本在診間只能從親子的爭辯中還原場景的想像。這一瞬間，既可能是某些個案的過去，也可能是另一些個案的未來。

像是看到某種條紋鮮明的幼蟲，只知這毛毛蟲應該是種斑蝶的童年，卻還沒功力斷言會長成哪一品種的蝴蝶。